虽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简直年少无知到了极点,但我从初二到初三为止,确实曾经有过一种名叫男朋友的东西。
契机是一本书。在学校的图书室里,由于身材矮小而无法够到想拿的书时,他为我伸出了手——我们就因为这老掉牙到了极点的契机而相会,并趣味相投。
虽说如此。
但实际上,我们的兴趣爱好有着微妙的不同。我是专一的本格推理爱好者,而那个男人是不问题材的滥读派。所谓初中生这种生物,是会将除了自己认可的事物以外的一切都认定为垃圾的(偏见),所以那个男人的选书倾向在我眼里看来就成了毫无节操的体现。
就算这样,之所以当时那个阴暗得堪比横沟正史的我,却走到了写下不符合时代的情书的地步,是因为——虽说很不爽——我和那个男人在除了兴趣爱好以外的方面,还有能够产生共鸣的地方。
我和那个男人,除了兴趣爱好以外的共通点。
也是我们两个陷入了现在这种国际玩笑一般的状况的原因之一。
也就是——我们都是单亲家庭。
印象中,我记得未曾发生过太大的争执。
直到小学低年级时期为止,我确确实实是生活在随处可见的和睦家庭之中的——我的爸爸妈妈没有大声地吵过架,当然也没有遭受过什么家庭暴力。所以,对当时的我来说,实在是太过出乎意料。
我的爸爸和妈妈,不再是家人了。
……我没有问过具体的原因。但是,现在的我已经能够理解个中缘由了。想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太过深刻的理由吧。只不过是因为,小小的分歧,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积累起来,而曾经的热情缓缓褪去、冷却、模糊、消失……最终,变得再也无法一起走下去了,如此而已。
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事情——就连我,也亲身经历过。
但是,孩提时代的我并不明白这样的道理。那时的我因为寂寞而倍感煎熬,终日以泪洗面。妈妈紧紧地抱着我,柔声地向我道着歉,一次又一次,对此感到了悲哀,不想再让母亲继续道歉下去的我,因此在不知不觉间止住了啼哭。
因为在小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我的心中,有一片巨大的空白。
因为理所当然地拥有过的东西在猛然之间消失不见,所造成的空白。
我并非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哪怕是现在,我也有大约一年见他一次的机会。……但是,那样的场合,妈妈基本不会参与。毕竟,哪怕我和妈妈是家人,我和爸爸也是家人——但妈妈和爸爸,已经再也不是家人了。
某一天,双亲不再是家人了。
这并非不幸缠身,也非命运弄人,……只不过,这样的一个空洞,已经扎根在了我的心中。
所以,我按捺不住这份想要询问他的心情。
——你……不觉得寂寞吗?
听到我踌躇不定地,仿佛小心翼翼地触碰易碎品一般地提出问题,那个男人回答道。
——所谓寂寞,是什么样的感情,我不太清楚。
对此,那个男人如此答道。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的,完美符合年龄段的回答,但他当时的侧颜,他当时的表情,却是掺杂不得半点谎言的「虚无」表情。
「虚无」。
没有任何想法。
仿佛对连寂寞这种感情都无法感受到的自己,产生了无可宣泄的焦急感一般——那样的一份,「虚无」的表情。
他的侧脸,剧烈地拂过我心中的空洞。
他并没有我这样的空缺。我心中的这个空洞,一定不存在于他的心里。他绝不会像我那样因为寂寞而哭泣,甚至不可能做得到。
所以,也没有让别人抱着他,安慰他的必要。
他的这份孤独,他的这份孤高,吹过我的心口,只留下了一阵酥麻的感触。就像伤口会因为伤药而变得刺痛不已一样,我的心对此敏感地作出了反应。
我并不知道多少关于那个男人的亲生母亲的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会被培养成那么别扭的人。
但是,妈妈他们再婚并来到这个家中之后,仅有一次,我曾坐在那个地方。
那是一楼的角落。
平时没有任何人会涉足的,榻榻米的日式房间。
静静伫立在那个房间角落的——佛龛的面前。
◆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
据说世上大多数的男子高中生,居然都不知道这个日子所代表的意义。
对我来说,这可是一年之中数一数二的重要日子。而由于以前毫无悬念地占据头名宝座的8月31日——也就是『成为了伊理户同学的女朋友纪念日』可喜可贺地遭到了废除,现在也已经正式升为无可动摇的第一位。
那是母亲节。
「……我说啊。」
黄金周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六。结束每日惯例的学习后来到一楼,只见我的义弟悠哉悠哉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读着书,于是我用冰冷的语气朝他搭起了话。
水斗的视线根本没有从书上移开,有些不耐烦地答复起来。
「啊——?怎么了?这次又闯了什么祸了?」
「能不能不要以我闯了祸为前提来说话!?」
而且话说回来,当时这个男人也时不时地闯过一些祸吧!
「……不是这些问题。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做好准备。明天就是了。」
「哈?什么是了?」
「礼物!母亲节的礼物!」
我从沙发靠背上俯视着义弟如此回答后,只见他啪唧啪唧地眨着自己的双眼。
「muqinjie……母亲节……?」
水斗合上书本,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凑到了嘴边。
「OK Google。母亲节。」
「不要特意去问谷歌啊你!」
「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犒劳母亲平时的艰辛,对母亲表达感谢之日……。这么说来好像在哪听过的样子呢。」
「……你这话真心的么?」
「毕竟长时间没有过母亲,没办法呢。」
「那你知道父亲节在什么时候吗?」
「…………OK Google。父亲节。」
「不要特意去问谷歌啊你!」
这个男人,对包括家人在内的人类都太过缺乏兴趣了吧。究竟是怎样的奇迹才能让这种男人交到女朋友啊?呐你有在听吗?初中时期的我?
水斗一边错开视线一边说,
「嘛。我觉得这种节日下男生们一般都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吧。嗯,就这样。」
「不行。」
我一把夺走了水斗重新拿到手上的书。
「只要我还能明辨是非,就决不会允许你无视母亲节的行径的!」
「居然还是个母亲节警察,真是个奇怪的家伙。这算是范·德温二十则警察的兼职吗?」
「不要再谈那个话题了……!」
将违反范·德温二十则的推理小说贬得一文不值的可悲女人已经死了。
「……总而言之,你就是对母亲节的礼物完全没有准备对不对?」
「礼物什么的我不懂。」
「哼~?明明交给女朋友的圣诞礼物即使是大半夜冲到人家家门口也要交出去?」
「……不要再谈那个话题了。」
察觉到死死盯着我的视线,我不禁露出了笑容。我们双方所掌握的对方的黑历史,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水斗叹了口气,总算支起了上身,几乎就要碰到了从沙发靠背上俯视着他的我。
「你就直奔主题吧。总之,你究竟想我做些什么?」
「反正要是放着你不管的话你是绝不会去准备礼物的吧。那就一起去买吧,现在就去。」
「蛤?」
水斗用看奇珍异兽一般的眼神看向我。真是失礼。
「……你?和我?一起?」
「对。这样一来我既可以监视你,又可以向妈妈他们做出一副关系良好的姿态,而且只要以我们两个共同的名义递上礼物也不会感到害羞,顺便还能降低一半的开销。」
「喂。最后那一点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所谓礼物重要的不是价格而是心意。」
实际上,开始和同学们一起玩耍的现在,荷包的境况比起以前确实会更加严峻一些。
水斗叹了一口气。如果说所谓每叹一口气幸福就会流失一分这句话是真的,这个男人怕是现在已经因为交通事故而死了吧。
「但是我拒绝。和你一起?买东西?哈!才十几岁就老糊涂了么?没问题吧你?你还记不记得你今天有没有吃过饭哪?」
「……真·是·火·大~……!」
真是揭我逆鳞的天才啊这个男人。
……好啊。你做的是这种打算的话,我也有我的想法。
我走出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快速地完成了打扮。稍微在试衣镜前一看,确认打扮已经完美后,又一次来到了一楼。
我撩起刘海,看向又一次躺倒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的脸。
「你好啊,水斗同学?」
「啊?不是刚刚才见——哈?」
水斗抬头看见我的脸,双眼顿时眨个不停。
我的打扮是连衣裙、对襟线衣和遮阳帽的避暑大小姐三件套。
没错。
正是完美契合那个男人喜好的装扮。
「欸」
我缓缓地将手按在了一脸呆滞地抬头看着我的水斗的胸口上。咚咚咚。从手上传来的心跳明显比秒速要快得多。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好奇怪呀。明明只是义理的家人稍微盛装打扮了一番而已,心率居然会紊乱到这种地步呢。这完全算是出局了吧弟弟?」
「什……!你难道打算把心跳都算进那条规则里不成么!?」
「谁也没有规定过『不随意肌不在考虑范围内』吧。」【不随意肌:指心肌等不受意志控制的肌肉。】
超出义理的兄弟姐妹范畴的行动的一方必须做一段时间的弟弟或妹妹,规则如此。而另一方面,没人会仅仅因为姐妹穿上一条连衣裙而动摇。
我扬起嘴角开口说。
「更何况,就算不说心跳的事,你刚刚好像看呆了好一阵子啊?你还真是喜欢这种清纯系的装扮哪。阿宅对女孩子可真是抱有相当的幻想呀?」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幻想啊。还是多亏了某人把这份幻想扼杀得一干二净的缘故。」
「哎呀,到底是谁来着。这里只有姐姐一个人在呢。」
「……可恶……」
水斗一边咒骂着一边直起身来。然后,一边极力不看向我这里一边说道,
「……我跟你去买东西。我去还不行么。」
哎呀,意外地还挺坦率呢。原本还以为他会多闹会儿别扭来着。
「你就这么喜欢这身打扮吗?」
我微笑着说完这句话,水斗生硬地顶了我一句「吵死了」。
「你等等!你难道是打算就这么出门!?」
「哈?穿着汗衫出门不行么?」
「怎么可能行啊!!」
换好衣服,整好发型,我们终于走出了门。
本想着或许会打扮成一起去水族馆那次一样,结果水斗穿出来的不过是普通衬衫配普通马甲再加上普通长裤的普通搭配罢了。
嘛,要是真是一副下足了功夫的打扮跟我一起出门结果被误认为是在约会也有些那啥,就这样吧。……我可没有感到遗憾哦。
我透过遮阳帽的帽檐看向天空。
最近,气温有所升高。京都的高温天气相当闷热,这么看来清爽透气的连衣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我们走吧。」
「……走吧。」
水斗别过脸去应和了一声,赶紧迈出了步子。看来是下定决心彻头彻尾地无视这身打扮的我。
我锲而不舍地咯咯微笑着走到了他的身边。
上次因为这个男人也下足了功夫导致我有些乱了步调,但这次看来会以我的单方面攻势而结束呢。非常好。
「打算去哪里啊。河原町那边么?还是京都站?无论哪边,平时我都是骑自行车去的……」
「穿着裙子怎么骑自行车啊?你是不是傻啊?」
「正因如此我才问你怎么办的啊。你倒是好好联系联系上下文啊。」
「既然要去车站,坐电车不就行了。你是不是傻啊?」
「还真是崭新的句尾啊,我可以揍你吗?」
畏惧着被付诸武力而略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我们走向了最近的车站。
目的地是京都站。在车站大楼里,有一家每年惯例都会去的礼品店。
虽说从家中骑自行车过去也不是不行,但最短路径无疑是坐地铁。虽然会花费200多日元的交通费,但可以在十分钟之内抵达。
等水斗买好单程票,我利用IC卡通过了检票口。
「你怎么没IC卡啊?」
「光是充钱又不用的话岂不是浪费了么。」
看来是因为不和别人一起出门玩耍,导致没有使用IC卡的机会。真可怜。
大厅里人山人海,光是想要前进一步都必须要从人缝中钻过才行。在这由人海组成的迷宫面前,水斗惨叫不止。
「人真多啊……」
「因为你总是宅在家里所以可能不太清楚,但双休日就是会有这么多人的喔?」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才会宅在家里的啊……」
水斗有气无力地说着。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人多的地方呢。嘛虽说我也不觉得世上还会有喜欢这种环境的人就是了。
我挽起失去了不少精神的义弟的手肘,将他拉到身边。
「好啦,振作点。别走丢了喔?」
「真走丢的话我可就回家了。」
我拉着水斗在大厅中穿梭,排好了队。总觉得真有种照顾弟弟的感觉呢。真要照顾的话,能改为照顾一个更小一点更可爱一点更坦率一点的弟弟该有多好。
看到终于进站的电车,水斗「呜咕」地发出了一声反胃一般的声响。
「要坐上这种东西吗……。要不要等下一班?」
「反正无论再等几班都是一样的啦。」
在电车里,有着无数拉着吊环的人们。在此基础上加上我们,就是一列完美的满员电车了。
虽说如此,感觉这里的满员电车比起传闻中的东京的满员电车还要好得多。毕竟还没有到和他人身体接触的地步,只是一步都动弹不得而已。就算这样,这样的满员电车对这个男人来说依然算得上是令人绝望的了。这家伙,要是让他坐上东京电车的话怕是会死吧。
等到车里的乘客下车之后,我们依次往车里走去。在队列最后的水斗上车之后,车门正好就关了起来。
电车缓缓加速,脚下略微地摇晃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喂。」
「嗯诶?」
让我漏出了有些丢人的声响的原因,是因为我被人从后面以强劲的力道拉住了手腕。
后背撞上了车门。
什么嘛,真是的!
有些恼怒地抬起头来的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和我互换了站位的水斗,用手支着车门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在极近距离内俯视着我的脸。
对一个男生来说有些细的脖颈,以及彰显着作为男生的存在感的喉结,就在我的眼前。平稳的呼吸声感觉是那么的近,近得仿佛就在我耳边轻声耳语一般。
然后,直到刚才为止都为这人山人海的环境抓狂的那双眼睛,略带恼怒地窥视着我的瞳孔深处。
客观上来看。
我,和水斗,现在正以一种类似于所谓的壁咚一样的姿势站在一起。
「……怎么想,都应该是你站车门边的位置吧。」
听到他那生硬的发言,我算是明白了他的行动意图。
……难道说,是担心痴汉?
嘿~……。哼~?
我扬起嘴角,微微抬起视线回看向义弟的双眼。
「你愿意保护我呀?」
「那是。」
仿佛燃起了对抗之心一样地,水斗有些讽刺地歪了歪嘴唇。
「作为弟弟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吧,姐?」
……对哦。现在他是我弟弟来着。
我不禁嘟起了嘴。
「……明明就是个弟弟,真是有够趾高气扬的。」
「这世道,趾高气扬的弟弟也是存在的——唔哦!?」
「噫呀……!?」
电车驶入弯道,所有乘客都横向倒去。
水斗的身体失去平衡,东倒西歪——当我意识到时,我的脸已经埋到了他的肩头,被按在了门上。
「……抱、抱歉……」
水斗的声音刺激着我的右耳。
虽说我比起初中时期已经长高了不少,但毕竟还是完全比不上结束了成长期的这个男人。以我们的身高差,我的额头差不多正好会够到他的嘴唇,所以这么一折腾,我就……完全被他的身体覆盖,该说是意识到自己的苗条呢还是怎么说呢,呜呜呜呜……。
「总之,我离远点。」
「——啊,等、停……!」
看到水斗正准备起身,我连忙抓住了他的衬衫。
想再这么保持一会儿——当然不是因为这样的理由。
……只是因为,现在要是让他拉开距离,我的表情就会被看到了。
这样一来,就要轮到我当妹妹了。
「反……反正,每摇一次都会变成这样的吧,毕竟是豆芽菜呢。」
理所当然地无法坦率说出口,我急急忙忙地编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怎么轻松怎么摆姿势吧。……反正,马上就下车了。」
「……知道了。」
声音和气息同时传进我的耳中,就这样,我们都沉默了下来。
直到最终到站为止,电车都再没有转过弯。
盼 星 星 盼 月 亮 地终于盼到了电车到站后,我们走下电车来到了直接与车站相连的地下街。
我们混进人群,径直走向罗列着女性时尚用品店面的道路。在我们前往的方向上,有一家我在挑礼物时经常光顾的礼品店。
不知是因为人多还是因为到处都摆放着女性用的时尚杂货的缘故,水斗似乎有些坐立难安。哎呀哎呀,宅男可真是不中用呢。
仿佛为了掩饰些什么一般,水斗突然开了口。
「你打算买什么?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吧。」
「比如花束或者相框什么的吧……另外再比如平底锅?毕竟妈妈很喜欢做菜。」
「但你却一点都没有向她看齐的想法呢。」
「……吵死了。女生必须会做菜的想法早已经过时了。」
「哈。话是这么说,但我记得好像有个女人会自己做便当来给我呢,明明我从来没要求过——啊疼!」
有些火大的我对着他的小腿来了一脚。……这仇我总有一天会报的。
与此同时,我们到达了目标的礼品店。虽然也有在道路对面的花店中买入花束的选项,但还是先看看这边吧。
我伸手拉过因为店铺内散发出的女性向氛围而踌躇不前的义弟。
水斗张望着陈列在店内的商品,
「……哼~。乍一看还以为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结果仔细一找,实用的货色也不少嘛。比如笔记本什么的。」
「一般也不会把莫名其妙的东西拿去送人吧。我又不是你。」
「我什么时候送过莫名其妙的东西啊。」
「虽然算不上『东西』,但你总该记得你推荐过莫名其妙的电影吧?」
「《记忆碎片》是神作好么。」
「话是这么说,你还真敢向女初中生推荐那种时间轴模糊不清的电影啊。」
那已经是我们还没开始交往时的事了。《记忆碎片》讲述的是一个记忆只能维持10分钟的男人寻找杀害自己妻子的犯人的故事。那确实是一部杰作,也相当合我的胃口,但拿来推荐给初中女同学还是有些主动过头了。我不禁回忆起初中时期这个男人讨人嫌的品质来。
「我是不以年龄或地位,而以具体人物作为标准来向他人推荐的类型。无论是《蝴蝶效应》还是《十二怒汉》,你不都很喜欢么。」
「虽然电影本身我是记得,但推荐电影的人我已经记不清了呢……」
「嘁。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推荐些画面轻松的恋爱电影,让你摆出满脸的尬笑就好了……」
「要是你能这么做的话,想必至今为止的不如意就都能圆满收场了呢……」
那样的话,我一定不会去告白的。这不正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吗。
我一边端详起杯身上印刻着英文字符的马克杯,一边向义弟投去疑问。
「怎么样?不以年龄或地位,而以具体人物作为标准来向他人推荐的弟弟,送给妈妈的礼物是不是已经定好了?」
「我并不知道由仁阿姨喜欢什么啊。但我感觉,至少不会是这种恋人时期买上一对配套的,结果在分手过后完全不知怎么处理才好的马克杯。」
「是啊。所谓礼物,还必须考虑到送给别人以后的事情才可以呢。」
如果初中时期的我们还能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那大概莫过于从未购买过情侣套件吧。那种东西,大概跟SNS的情侣共用账号一样难以处理吧。
「虽然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水斗看着橱窗的上空说道。
「关于由仁阿姨——或者说,关于由仁阿姨他们所必须的东西,我有一些想法。」
「妈妈,他们?……也就是说,峰秋叔叔也算在内么?」
「是啊。」
水斗点了点头,
「咱们暂且放下礼物的事情,在这一带逛逛怎样?我有些事想要考虑考虑。」
我们坐上手扶梯,来到了京都车站大楼的一楼。
「啊。书店。」
「停!一旦走进这种地方,时间预算可就全都一干二净了!」
我阻止了仿佛找到了饵食的蚂蚁一般被一步步引进书店的水斗,一起走在鳞次栉比地开放着各种土特产店的通道上。
「呐,我说,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四处逛街呢。」
「那是啊,毕竟我们确实是在漫无目的地四处逛街。」
「哈啊!?也就是说,我现在,正在欢声笑语地陪你一起散步!?」
「看上去还挺开心嘛?瞧你这兴奋的德行活像是一条小狗。」
「……如果我真是狗而你是饲主的话你真是饲主的话你的手现在可早就被咬得稀巴烂了。」
「这样啊。看来以后喂食的时候小心一些会比较好。」
说着,水斗向我这边递来了他在逛街期间一直在喝的灌装咖啡。谁会喝你喝过的咖啡啊!
我用手推回去以示拒绝过后,水斗哼了一声,将易拉罐丢进了路过的垃圾箱里。……这不已经空了嘛!
「这逛来逛去的虽然没有具体目的,但意义是有的。我这是在寻找点子。」
「点子?」
水斗一边回避着人群走过街道一边说。
「不久之前我就在想了。……无论是由仁阿姨还是我爸,自打再婚以来,感觉似乎一直都顾虑着我们的感受呢。」
「……是,呢。妈妈也是,感觉她再婚之后,回家的时间都提前了一些。」
「我爸也是这样。果然呢,他们大概是对姑且是青春期的一对男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有着相当强的抵触情绪吧。尤其是由仁阿姨。一般会有人愿意让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和同龄男生住在一起么?」
「…………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呢。」
「对吧?」
实际上,我们开始同居之前,就已经被这样问过。
「对方也有一个儿子,没问题吗?」
虽说我不曾想到过会是同龄的男生,更是做梦也没想到过会是这个男人,但是,如果那个儿子是初中生以上的年龄的话我绝不会愿意和他同居,这就是我当时最真挚的想法。
当时可是刚刚和这个男人分手的时候。在这种时机下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啊。
但是,如果我不同意的话,妈妈和峰秋叔叔就不会选择同居,甚至连再婚这件事本身都会化为乌有。所以我在当初选择了蒙混过关,告诉妈妈说先去见见对方再做决定。
然后看到这个男人的到来后,我决定忍耐。
因为我知道,如果是这个男人的话,且不论精神上的问题,至少我不会有肉体方面的危险。
……但是,妈妈当然不知道这种事。虽说大概是因为峰秋叔叔的缘故信任着水斗,但毫无疑问对我的事相当挂怀。实际上就在不久之前,我们的关系就被怀疑过。
「这方面的嫌疑,实际上也只能让我们以实际行动来洗清了,不是一朝一夕就会有办法的事。」
「嗯,是呢。你也别深更半夜的来我房间了喔。」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是呢,如果无论如何都要取得联络的话就用手机吧。」
我抬头看了水斗一眼,水斗也看向了我,脸上露出一副有些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不。没什么。」
晚上,在房间里,偷偷用手机取得联系……这跟还在交往的那段日子好像没什么区别啊?
——要是把这种话说出口的话,一定会被他故意曲解了语义来讽刺我的。
「一码归一码。」
大概是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心理吧,水斗将话题推进下去。
「爸爸和由仁阿姨光顾着顾虑我们……怎么说呢,真的有点遗憾呢。」
「遗憾?」
「我的意思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再婚,明明多少可以讴歌一下的。」
「……这样啊。」
妈妈和峰秋叔叔,姑且都是新婚。
但因为我们的存在,而无法只顾及到他们自己。这确实……有些于心难安。
「所以啊,」
水斗将手插进口袋重新迈出步伐,以十分冷静的腔调说道。
「我们可以送给他们的最好的礼物是,时间——爸爸和由仁阿姨,作为夫妇而存在的时间。不是么?」
从他的侧颜中,读不出任何的玩笑与耍帅的成分,能读出的,唯有那份仿佛理所当然般地被道出的真挚之情。
……这个男人,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不清楚所谓寂寞是什么样的感情——曾作出过如此发言的他,竟然……。
「……嘛,问题是我想不出具体的手段呢。要是能赠送餐券或者旅行券之类的就简单了,但又必须考虑到老爸他们的工作,何况以我们的零花钱能买到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
「所以才来这里找点子?」
「就是这么回事。我是觉得,去一些平时不会去的地方,看一些平时不会看的东西,说不定就能想到一些平时想不到的点子来。」
这个男人,到底是做着何等的思考而活到现在的呢。
明明直到我提起为止都把母亲节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但到现在为止的短时间之内,就已经考虑得比我还要深远得多。
如此庞大的思考量,大概是……因为没有任何人,能代替他思考问题。
因为他除了自己以外,不再存在任何可以存放在他脑海中的人物对象。
……我心中的空洞,猛地揪了一下。
同时,仿佛伤口结痂一般地,一个答案被剥离了出来。
「……是这样的话,只要把思维逆转过来,不就行了吗?」
我仿佛自言自语的一句话,吸引了水斗的目光。
「总之只要让妈妈他们二人独处就可以的话,不一定要让他们去什么其他地方——」
就在这个瞬间。
车站大楼外部的光景已然尽收眼底,我们看到了来来往往的自行车对面一侧的建筑物。
那家店铺的招牌,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仿佛算准了时机一般,但却是完完全全的偶然。
我们行走在平时不会行走的地方,看着平时不会看的东西——然后,我们漂亮地想到了平时不会想到的点子。
「……原来如此。」
仿佛领悟到了什么一般,水斗看向手机显示的时间。
「今天——实在是有些太赶,还是等到下周六比较好呢……」
「诶……?等、等等。你认真的!?」
「这不是你想出来的方案么。」
「不、不不,我只是想说,还能有这种思考方式……!」
「要是能有什么替代方案的话我洗耳恭听。」
「……啊……呜……」
想不出来。我的大脑只是一个劲地空转,却完全想不出能让这个男人认可的好点子。
因为,因为……!
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我又一次,看向坐落在商城的角落的那家店的招牌。
最显眼的,是「网络」与「漫画」的文字。
能感受到有些昏暗的氛围,大概只不过是我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吧。但作为知识,我也知道,没钱的人要「那么做」的时候时而会用到这种地方。
在我们眼前的店铺——是一家网咖。
「——妈妈,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这个,是母亲节的礼物……是我,和水斗同学送的。」
第二天,星期日——午后的客厅。
随着我每年惯例的台词一起,将昨天买到的一小束鲜花递到了妈妈手上。
妈妈接过那束手掌大小的花后,啪唧啪唧地眨着眼,看向我和我身旁的水斗。
「诶……?也有水斗君送的份?」
而他本人则看向了别处。……这家伙,害羞了啊?
我拿手肘突了一下义弟的下腹部,催促着他好好干。
到头来,水斗也没有和妈妈对上眼,就这么用难以听见的声音说道。
「您姑且……一直有帮我做便当,在各个方面照顾我,所以……为了表达平日以来的感谢之情……是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个男人,就不能普普通通地说一句「谢谢」吗。到了这种时候还认死理。
但是看来对妈妈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从妈妈的双目中,开始掉下大滴的泪珠。
「诶……那、那个、由仁阿姨?」
水斗吃了一惊,显得有些狼狈。
至于我……多少预见到了这副场景。
明明有我这么个年纪的女儿,妈妈却依然是这样的一个爱哭鬼。
「呜咕……呜哎……呜哇啊啊啊……!我才是……我才是应该谢谢你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妈哭得稀里哗啦的,用单手抱着盆栽,另一只手抱紧了水斗。而水斗那边,看起来虽然还有些困惑着,但也沉默着接受了妈妈的拥抱。
至今为止,妈妈一次都没有要求水斗叫她一声『妈妈』。虽说水斗方面似乎是因为对和他人之间的距离感漠不关心,但妈妈那边一定是因为,她对水斗能不能好好地认可她这个妈妈而感到不安。
……毕竟,在和别人组成家庭这件事上,她曾经失败过一次。
而这个,也是我让水斗无论如何都要送出这份母亲节礼物的原因之一。「也谢谢结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段时间过后,妈妈松开水斗又马上朝我这边走来。
「抱歉,妈妈。不要弄脏衣服哦。」
「我知道啦啊啊啊啊啊啊!!」
为了不让鼻涕和眼泪沾在我的身上,妈妈踮起脚尖,将下颚放在我的肩上并抱住了我。而我为了配合她,不得不微微欠身。
初中的成长期过后,我的身高早已超过了妈妈。当妈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好像还说着「明明是我的女儿,真狡猾!」什么的而闹了别扭来着……。
「真是好孩子啊啊啊!结女和水斗君都是好孩子啊啊啊……!!」
「嗯,嗯。」
我温柔地抚摸着妈妈的后背安慰着她。都搞不清到底谁是母亲谁是女儿了。
——而水斗,则以一种似曾相识的虚无眼神,看着这样的我们。
对着我们哭了好一阵子的妈妈,这次又一边叫着「峰秋君————!!」一边冲向稍微间隔了一段距离的峰秋叔叔那边。峰秋叔叔则露出了温柔的苦笑,像刚才我所做的那样安慰着她。
——啊啊。这次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眼角却瞥见水斗悄悄走出客厅的身影。
「…………?」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撇下还在客厅的妈妈他们,追了过去。
水斗没有在走廊里。
但与此同时,我看到深处的隔扇门被打开了。
而背影所正对的,是一个小巧雅致的佛龛。
我在不知不觉间放轻脚步,走向那隔扇门。
发出了叮的一声响。
那轻柔的,悠长的,仿佛给予了人们回顾身心与往昔记忆的时间一般地回响着的声音——我能认得出。
我,也曾一度敲响过这样的声音。
——就在这间日式房间的,那佛龛的面前。
悄悄地看向隔扇门的深处。
房间里没有开灯,依稀可见在榻榻米之上正襟危坐的背影。
房间的正面,是一个整洁又雅致的佛龛。虽说由于光线昏暗而看不太清楚……但在那佛龛中,摆放着一张二十几岁的女士的照片。
伊理户河奈。……听说,是叫这个名字。
那就是——伊理户水斗的,亲生母亲的佛龛。
水斗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持续了十秒以上。
终于,他抬起头来,又看着那张遗照。一段时间过后他站起身转过头,察觉到了在门口站着的我。
「……偷窥么?」
他保持着荒漠般的虚无表情,向我递来责难的眼神。
我无视他的眼神,走入房间里。
走到佛龛面前正坐下来,取下小棒,轻轻敲向那金色的铃。
叮……——响起了一声长鸣。
我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结束过后我抬起头来,却看见本已站起了身子的水斗,却又一次盘腿坐在我的身边。
保持着那份虚无的表情,一言不发。
看他只是一味地看着佛龛方向,我谨慎地主动挑起了话头。
「……你是,不记得了吧?」
水斗马上回答了我这句既没有主语又没有目的用语的疑问。
「听说,原本身体就不怎么好。」
他的回答也相当简洁,但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分娩过度消耗了她的体力罢。
于是……在他懂事之前,就已经天人永隔。
「就连她的长相,我都只有这张照片程度的认知。至于她是怎样说话的,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全都不知道。我爸也不怎么和我提起这些。——只是,『水斗』,唯有这个名字,是真真切切的。」
「水」斗。
以及,「河」奈……吗。
想来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们搬到这个家中的时候,我和妈妈最先来到的,不是客厅也不是自己的新房间,而正是这间房。
我和妈妈坐在这个佛龛前,双手合十,对她打了个招呼。
妈妈深深地低下头颅,如此说道。
——对不起。然后,还请多多关照。
这个家里,依然留存着这个人的一席之地。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妈妈才如此道了歉。为了请求对方的原谅,而低下了头。
那时候水斗也在场,……而当时的他,也正是那一副虚无的表情。
他的名字中,铭刻着母亲的存在。
所以无论是峰秋叔叔还是妈妈,都认可了她所留下的念想。
但是对水斗自身来说,他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留念,又没有记忆,就连有关她的知识都少得可怜。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被人将母亲这一本不存在的缺陷强加于身,碰上这种事,即使什么都做不到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有任何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除了回以一句「什么都没有」,还能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任何人告诉他。
因此而生的——「虚无」表情。
「…………呐。」
「嗯?——诶、诶?」
水斗不禁困惑地叫出了声。
那是因为我——砰地一下。
歪下身体,和他的肩膀触碰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啊。」
倒也没有展现出过度动摇的样子,水斗在我的耳边,轻声地说道。
「我啊,这是在安慰你喔。……毕竟,我现在是姐姐啊。」
「昨天那个,现在还持续着么……」
「我们可从来没规定过第二天就无效的规矩呢。」
——恋人,终有分手的一天。
——就连夫妻,都不意味着天长地久。
但是,亲子与兄弟姐妹,唯独这层关系——可以理所当然地持续一辈子。
所以,如果我的身边不再有他。
所以,如果他的身边不再有我。
届时,必定会有理所当然的空洞,在我们的心中产生吧。
并非从一开始就不曾拥有,而是失去了一度拥有过的东西。
——应该已经,不会再说出诸如「我不太明白」之类的话来了。
咔嗒,咔嗒,咔嗒。房间里只能听到不知从何而来的时钟的滴答声。
在昏暗的和室之中,仿佛要将我自己这一存在铭刻在他的心房一般,我将一半的体重交到了义弟身上。
最终,在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无视的极近距离内,传来了投降的声音。
「……罢了,既然规矩如此,那就没办法了呢。」
肩头传来力道,我稍微被推回来了一些。
「所谓既然服了毒就干脆连整盘菜一起吃掉呢。」
【毒を食らわば皿まで,原意为既然吃了带毒的饭菜就干脆整盘吃下去,日语中相当于『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
「你说谁是毒啊。」
「哈哈。」
相互依偎着身体,伊理户水斗微微地笑了。
◆
就这样,母亲节的礼物,表面上已经善始善终地成功递了出去。
但是,还留着「暗中的礼物」。
「我说啊。那事,真的要做么?」
妈妈他们似乎还在客厅里卿卿我我着,所以我们还在昏暗的和室中没有走出去。
两人的肩头早已分开,回到了对义理姐弟来说相对合适的距离。
「那当然。要是能有个休学旅行什么的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但休学旅行还要过很长时间呢。而且,要是依靠学校活动的话,就没有什么可再现性了。」
「还可再现性——你、你以后还打算再现么!?」
「能让老爸他们撇开对我们的顾虑而度过的时间,当然是每隔一段日子就有一些会比较好吧。为此,我们只要暂时离开这个家就行了。」
是的。这就是我们想到的主意。
只要我们暂时从这个家中消失。
只要我们留宿在外。
这段事件内,妈妈他们,就能作为一对夫妇而度过了。
「只要再坚持一小会儿就行了。最终只要我们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届时他们只要打发我们出门吃顿饭什么的就足够了。」
「这个、倒也、确实、是这样没错啦……」
「怎么含糊其辞的。有什么问题吗?」
「到、到处都是问题吧!?就算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你看、姑、姑且还是一对男女……在狭窄的、网咖里……过一晚……」
「——蛤啊?」
在昏暗的房间中,水斗惊讶地歪起了头。
「莫非你还打算,在网咖的情侣套间之类的地方和我过一晚上的么?」
「…………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诶?
……诶?
难道不是么!?
「你是傻子吗……」
水斗仿佛做给我看一般地重重吐了一口气,说。
「未满18周岁不得在网咖留宿,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要是干出这种事来,妥妥的一套被前台拒绝被警察教育最终通知家长的一条龙服务,那就完全起到反效果了。」
「诶……诶诶!?骗人的吧!?」
「旅馆什么的也是不可能的喔。那些也需要父母的许可才行。……姑且,能以一介高中生的一己之见留宿的地方,要说有的话也不是没有……」
「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爱情宾馆。」
……爱?
面对浑身一僵的我,水斗重复了一遍。
「是爱情宾馆。只要不在监控下暴露自己是高中生就不会有问题……据说是这样的。」
「笨……啊……!?」
「要去么?」
「怎么可能去啊!!」
我用手照着水斗的肩上来了一记。而水斗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吃痛的模样,
「稍微调查了一下,在爱情宾馆留宿的价位对我们来说也有些难以出手,归根结底还是没可能的。」
「……你都调查了些什么啊。要是够便宜的话就去爱情宾馆留宿了?和我一起?」
「最糟糕的情况下。」
「…………最糟…………」
这个男人,说了和我在爱情宾馆留宿是最糟糕的情况吧!?
我狠狠盯了他一眼,结果遭到了他的嗤笑。火大~……!
「就是这么回事,留宿场所就只能普普通通地去确保了。」
「别卖关子了。普通指的是怎么做?」
「那个啊,」
水斗以有些不得其解的表情和语气说道。
「所谓的,朋友?吧。」
水斗将LINE的界面展示给我看。
屏幕中显示着和同班的川波同学的对话。川波同学如是说。
<好啊。是这么回事的话我可以让你留宿一晚。>
<伊理户同学那边的话交给南就OK了!>
<南家就在隔壁,这样你也放心了吧?>
「……诶?」
我惊讶地看向水斗,只见他以一副难以释怀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也吃了一惊呢。……那两个人,好像是邻居来着。」